【薰嗣】「芦ノ湖への行き方」-10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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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，真嗣和渚薰约好了下午五点出发。这天他们都没有出门，真嗣回家帮碇唯打扫卫生，顺便把仓库里堆积许久的旧家具整理好了。
碇唯有些心疼地看着用毛巾擦汗的真嗣，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，但儿子已经长大了。对于她来说真嗣有些过于乖巧，如果他能像丽一样偶尔表现出些任性和叛逆，也许作为母亲还会更加放心一点。
“这样就差不多了。”碇唯站在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仓库中央，“去休息一下吧，小真。”
“好。”
真嗣把最后一堆旧衣物放进橱柜，和母亲一起回到客厅。
“马上就要出发了，东西都收拾好了？”碇唯递来一杯茶道。
“我的行李不多，昨天就收好了。”
碇唯笑道：“说起来，薰君真是个好孩子呢，还要麻烦他载你回去。”
“嗯。”真嗣低头看捧在手心的茶杯，“他就是那种……很温柔的人。”
“是么？我倒觉得他对你比较偏爱哦。”碇唯托着下巴，看着儿子不自觉变红的耳朵尖，心下了然，“你可以多注意他的态度，妈妈看人还是很准的，试试经常约他多出来玩嘛。”
“啊？”真嗣消化了一下碇唯的话，撇了撇嘴道，“妈你乱说什么、我们不是那种……”
碇唯：“我说什么了么？只是说多交个朋友多条路罢了。”
真嗣发誓她现在的一脸单纯就是装的。
碇唯看见儿子微微皱眉，马上转移话题：“我给你们做好便当路上吃吧，回到东京可能都来不及吃晚饭了。”
真嗣：“不用了，我们去服务区吃就可以。”
“现在大家都在往东京赶，服务区人多还要排队，不如吃便当。难道小真不想要妈妈做的便当么？好伤心呜呜。”碇唯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，“小真果然长大了，不想吃妈妈的饭了呜呜。”
“好啦、好啦，我吃还不行么！”真嗣哭笑不得，只好答应。
碇唯这次没让真嗣进厨房，把儿子推出去后顺便锁上了拉门，她把两个便当盒装得满满当当，掐着二人出发的时间把饭菜装好，才放进儿子的怀里。
所以真嗣拖着行李箱站在玄关时、从碇唯手里接过的便当盒还散发着热气。
“好沉……”真嗣掂了掂手里的包，“我吃不了这么多啦。”
“两个人分着吃嘛。”碇唯有点心虚，自己好像是装得有点多了，“薰君呢？”
“在外面等了，我刚刚收到他消息。”
“那我送你出去，诶？你有看到丽么？”碇唯好奇地望了一眼楼上，“从刚才就没看到她。”
“她好像到外面去了。”
把便当收好的真嗣出了门，果然看见不远处丽正站在渚薰的车旁。他们倚着车门好像在说话，也不知道说了多久。
这两个人有这么熟么？
真嗣心中奇怪，远远地喊了一声，二人扭过头来和他打招呼，渚薰上前接过了真嗣的箱子和包，塞进车后座的空位。丽则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不说话。
“在聊什么？”真嗣低头问妹妹。
“聊真嗣。”丽轻轻地说。
“我？”
“嗯，没聊什么。”
丽说完又沉默着看向碇唯的方向，真嗣注意到她有点诧异地抬了抬眉毛，于是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，看到碇源堂也跟在母亲后面出来了。
真是难得。他想。
一家人在门口简单地告别了一番，碇唯叮嘱真嗣要注意身体，天气变凉以后要记得加衣服。真嗣只能连连答应。丽在一旁等碇唯嘱咐完了递来一个小包，真嗣打开发现是一块浅蓝色的手帕，角落里绣着一只小小狗。
“家政课做的。”丽搓了搓手指说，“我只会做这个。”
“非常可爱，谢谢你，我会很珍惜的。”
真嗣笑着把手帕收好。
“路上注意安全，工作不要太辛苦了。”碇唯一脸欣慰地看着兄妹俩，心里开心得冒泡。
和妹妹母亲依依不舍地道完别，真嗣在原地沉默着站了一会儿，他咬着唇想起昨晚和薰君的约定，于是抬起头望向站在碇唯身后的父亲：“我、我走了，爸爸。”
碇源堂一直紧张的眉不可察觉地放松了一瞬，过了两秒才说：“……好，注意安全。”
“嗯，你们保重身体。”
原来不是这么难的事，真嗣紧张的心瞬间放了下来，笑着和三人摆了摆手坐进副驾驶。
“抱歉让你久等了，薰君。”
“不会哦。”渚薰也抬手朝窗外和碇家人打了招呼，才发动了车子。银色跑车在山间穿行，一头扎进了高大的杉树林，过于茂密的杉树将道路两旁的日光都遮蔽了，周围几乎变成了夜晚。
渚薰打开车灯，在蜿蜒的山路开了许久，车子又从树林中穿出，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之中。真嗣看着窗外粉紫色的晚霞，听见渚薰打开了音乐。
轻快的爵士乐缓缓流淌，就像路过雨夜中的咖啡厅。他们默契地没有言语，真嗣只是看着晚霞渐渐被星夜取代，车越开越接近城市，星光又渐渐被点点灯火替代。天上挂着一轮弦月，在薄薄的云层中忽隐忽现，明明是很普通的夜晚真嗣却觉得美极了。
车辆驶入首都高速，高架桥在这座现代化过度的城市上弯弯曲曲。渚薰喜欢沿着湾岸线开，高架桥一面是林立的高楼亮着灯光，还未下班的人们穿行在灯光之间；另一面是宽阔的海湾在城市的映射下波光粼粼。
真嗣很少上高架，连打车都是因为赶时间，匆忙之间都没有空闲欣赏窗外，因此第一次被东京的夜景深深地吸引，感慨着这座忙碌到喘不过气的城市竟然蕴藏着如此美丽的一面。
“很漂亮吧？”渚薰说。
“嗯，我从没看过这么美的东京。”真嗣朝向车窗，在车窗的倒影里看着渚薰的侧脸。
“所以我上下班都喜欢开车，有空就在这附近绕一圈。”
“薰君很懂得生活。”
真嗣点点头，有点羡慕对方能够在生活中学会劳逸结合。
“对了，你住在哪？我要调整下高速的出口。”渚薰腾出手在导航屏上点了点。
真嗣：“只要把我放在东京站就可以。”
渚薰：“嗯？真嗣君住在那边？”
“不、我自己可以坐电车回去的。”真嗣局促地说，他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对方了。
“那怎么行，既然都到这里了就得把你送到家门口，否则怎么对得起母亲大人的嘱托。”渚薰说着又点点屏幕，“住在哪？我还要输入目的地。”
既然都被这样说了真嗣也不好继续推辞，只好报了个地址。
“北千住？听说最近年轻人搬去那边的很多。”渚薰快速地把地址录入，调整了一下路线。
真嗣：“那边挺便利的，房租也不贵。”
闲聊之间车缓缓下了高速，在高架桥下行驶了一段时间，真嗣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公寓道：“就在那边，停在大门口就可以了。”
“好。”
渚薰减慢车速，把车停在真嗣指的那栋楼下。
“那、就这样，那个……”
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，真嗣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，双手在大腿上摩擦着。
渚薰打开车内灯看了眼车后座，道：“我帮你把东西拿下去。”
“啊不用、我自己就可以——”还没等真嗣开口拒绝，渚薰已经自行下了车，帮他把东西从后面取了出来。真嗣只好匆匆下车接过箱子，渚薰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他手忙脚乱地背好包，一言不发只是笑着。
“谢谢你，薰君。”真嗣感激地说，总觉得对方好像在期待自己说什么，但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应，只好说，“谢谢你送我回来……”
“你不用总是跟我道谢的，真嗣君。”
“好。”
到了该走的时候了，真嗣心中催促自己，但双脚好像灌了铅。
他还是没有问渚薰要任何联系方式，不知道是两人都忘了，还是觉得没有必要。但如果这个时候渚薰开车走了，自己还要怎么再见他？
而且真的会再见么？
真嗣心慌了，但又没有理由留下他。
他想告诉他，自己今天跟父亲说了一句话，父亲也回应了自己，多亏了薰君昨天和他谈心，否则他根本不会有这种勇气。但这是适合现在的话么？渚薰会不会觉得他很烦？
两人在公寓楼下沉默着站了一会儿，天色已经晚了，周围没有其他人。真嗣只好抬起手挥了挥：“那我、我走了。”
“好。”渚薰说。
真嗣转身前忍不住道：“你也早点回家休息……”
又觉得自己担心的太多，他想起他们这一周的每一段回忆，不觉心下暗自发酸。
——他还想和薰君再多呆一会儿，即便什么都不说也好。
即使这么想着，真嗣还是转身朝公寓的方向走了，公寓离大门有一段距离，他慢吞吞地走了半天才到楼下，结果还是忍不住，虽然知道渚薰应该已经开车离开，还是转头看向了大门外。
然而那个应该早已离去的男人仍站在原地，朝着自己离开的方向安静地伫立着。
真嗣的心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，几乎要溢满出来，他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，下定决心似的松开了行李箱往回跑、跑向渚薰的方向。
“——薰君！”
真嗣背着沉重的包，跑了一段路便气喘吁吁，而渚薰却好整以暇地朝他笑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真嗣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，“我，那个，妈妈做给我们的便当，还没有吃。”
“对哦，是没有吃。”渚薰说着几步走到他跟前，“要怎么办呢？”
“我拿给你，你带回去吃吧。”真嗣脱下包，要从里面把便当盒拿出来，却被渚薰抓住了手腕。
他忽然说：“我住在世田谷区。”
“？”
真嗣愣住了，和便当有什么关系？
“世田谷区离这里，还要开40分钟车。”渚薰继续说。
“啊，这么远啊。”真嗣慌乱地道歉，“那、真的不好意思，让你专程送我过来。”
“所以，为什么不邀请我上楼呢？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吃便当了。”
渚薰握着他的手慢慢变紧，火烫的温度传了过来，真嗣觉得自己要被烫伤了，渚薰却更肆无忌惮地贴近了他：“可以么？可以去你家做客么？”
“我……我家很乱……而且，没有人，从来没邀请过别人去……”
真嗣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胡言乱语。
渚薰：“那我就是第一个了，算不算最特别的？”
真嗣心想我还没答应呢，但已经不受控制地轻轻点了头。
“那我算是什么？是真嗣君的什么人呢？”渚薰边说着，边将脸贴了过来，真嗣第一次感受到那灰白头发的温度，交织在黑色发丝中间，“什么样的人可以去你家里呢，真嗣君？”
渚薰的声音和体温犹如魔咒，好像在施什么法术，让真嗣彻底扰乱了心智。真嗣脑子里乱哄哄一团，被弥漫着的粉色蒸汽充满失去了判断能力，他轻轻地喊了一声渚薰的名字，听见耳边带着笑意的回应，他不知所措。
渚薰轻轻地说：“如果你要和我告白的话，我已经收到了，真嗣君。”
“我——”真嗣简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，“你、我……”
“嗯，我也是，请让我呆在你身边吧，我不想让你离开。”渚薰说着松开了手，继而张开双手狠狠地抱住了他，“我想和你一起吃便当，我想和你一起再度过无数个夜晚、白天，想和你再去看无数次星星，再一次听你喊我的名字，想要独占你。真嗣君，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可以留在你的身边、带给你幸福么？”
真嗣说不出话，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大哭一场，仿佛他的一生就是在等待这一刻。
tbc
写在后面：
久等了！告白！
